女冠囁喏了一下,才答:「我不知道具體方位,只知道她似乎有洞府在襄國元山一帶,至於有沒有雲遊他方,就不知道了!」
其實知道洞府的所在,也就差不多了。因為靈識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和桃花靈魔融為一體,目前她肯定在自己的洞府。
景宸瞭然,鏗然道:「你作惡多端,不入煉靈獄,天理不容!」說著,他就要縱身去推最後一堵院牆。
女冠伏在地上哀求:「這位神君,萬萬不可啊!」
景宸冷笑,提步就要去北邊的院牆。蓐收伸出胳膊,正擋在他的胸前。
景宸斜睨:「蓐收殿下,你這是要放妖孽一條生路嘍?」
「既然她迷途知返,也不用趕盡殺絕吧?」蓐收笑得狡黠。他蹲下看著女冠的眼睛,溫聲問:「你說,你曾將毒夢引回來了,對吧?」
女冠忙不迭地點頭。
雲渦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。
果然,蓐收繼續問:「那雲渦姑娘的夢,你能複製一份給我嗎?我真的很想知道,她到底夢到我什麼?」
雲渦一把托起女冠的下巴,阻止她對蓐收點頭,飛快地道:「你答應我什麼都別說,我就護你周全!」
女冠遲疑地看了看蓐收,又看了看雲渦,不知道該聽誰的好。剛才還被三人喊打喊殺的女冠,這會兒突然有兩個人要放過她。
景宸怒極反笑:「你們別鬧了!她作惡多端,不能放過!」
「上天有好生之德,豈能趕盡殺絕?」雲渦掏出乾坤袋,對準女冠,「你進去吧,我會想辦法給你安置個去處。」
女冠面露猶豫之色:「神君,我還有一物在觀里,就算是化為灰燼,也想有此物在身邊陪伴。」
「什麼東西?我和你一起拿。」
「雲渦,她詭計多端,我跟你一起。」景宸一把將女冠拎起,「走,我隨你一起去拿。」
女冠收了剛才的戾氣,一雙眼睛只緊緊看著月老觀。雲渦心下疑惑,跟著景宸和她一同走進觀里。
短短時間裡,觀里的蠟燭已經全滅,四周破敗不堪,再沒了之前富麗堂皇的景象。那尊巨大的月老像,也脫落了金箔,露出灰白粗陋的內里。
女冠走到月老塑像後面,取出一副畫卷。「我想拿的,就只有這幅畫了。」她輕聲道,「這是我的夫君為我畫的。」
她慢慢展開那副畫卷,雲渦看到了一副美人圖。彼時正是初春景,女冠梳靈蛇髻,穿粉色裙裳坐在一塊假山石上,旁邊有桃花兩三,已是畫龍點睛之筆。
正是人比花嬌,花嬌人美。
「這幅畫下筆用心,你們當年一定是伉儷情深。」雲渦忍不住稱讚。
女冠卻啞然失笑,道:「你有所不知,這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罷了!都說男子薄情,此話不假。痴心已經錯付,唯有借畫憶情。」
「怎麼?」
一束月光招進觀中,女冠緩步走到觀門前,仰望天上一輪明月,淡淡地道:「當年我和夫君的確是伉儷情深,可惜後來京都爆發時疫,雙雙染疾。臨死前,我和他約定,奈何橋上不喝孟婆湯,定要一同輪迴,來世還做一雙伉儷。」
雲渦和景宸對視了一眼,問:「那你夫君,是不是沒死?」
女冠點頭:「沒錯,我在奈何橋邊的曼莎珠華花叢里等了三年,一直等不到他!後來才知道,我夫君被名醫救治,並沒有死去。我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,他能繼續留在人世間,我比誰都高興!可是你們猜怎麼著,我夫君居然開始準備迎娶新婦了。」
雲渦一愣,不知道該如何安慰。
女冠笑得癲狂:「你說好笑不好笑,我之前一片痴心付與的情意,不過才維持了區區三年!他過了服喪期,就開始四處娶親,納妾!我呢,偏不讓他如願!就在這時,桃花靈魔找到我,願助我成為蛛人。我答應了,條件是,桃花靈魔必須殺死我夫君的續弦和妾室,以後也讓他娶不成別的女人。」
雲渦忽然想起了什麼,從女冠手中奪回畫卷,展開一看,落款處赫然有一紅泥印,印名是——段石。
段石,段公子。
「你夫君就是段公子?」她脫口而出,「月錦要嫁給段公子,所以你才對她痛下殺手,讓她變成木人?」
女冠眼神倔強:「對。」
「你何必如此?既然已經陰陽兩隔,就放手讓生人好好生活,不行嗎?」雲渦腦子有些亂,「你殺了月錦,我想要促成的正緣也沒有了……」
女冠卻激動起來,幾乎是咆哮著喊:「那個女子想攀附富貴,就改名為月錦,簡直是痴心妄想!不殺她,我心緒難平!」
「你說什麼?」雲渦難以置信地看著她,「她不是月錦?」
景宸上前,一把抓住女冠的手腕,命令道:「你說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月錦究竟是誰?」
女冠笑得凄涼:「月錦就是我啊……可笑嗎?我夫君恨不得一年一娶,坊間卻傳聞他最愛的女人叫月錦。哈哈哈,所以那個女子才改名叫月錦,寧願做一個替身,也要入得他眼,可笑,可笑!」
景宸也是震驚,茫然無措地望向雲渦。
雲渦全身僵冷,喃喃地道:「既然女冠是月錦,那麼我就要促成她的正緣……」話是如此,她卻犯了愁。
女冠現在這副樣子,半人半鬼,且對段公子又愛又恨,就算用白蠶也未必能夠查探出她的正緣是誰。
師父,究竟是何意呢?
這段仙緣,究竟是要如何做才能修成呢?